过年杂记
回家路
转眼之间又是一年。去年因为疫情借口没有回家，一个人在出租屋里煮了好几天的挂面，本该是合家团圆的除夕之夜我却孤零零地对着电脑屏幕度过。
自从上了大学之后我就很不愿意回家。一方面是因为家里人关系紧张，在家里的时候我总是感到焦虑与恐惧，我很不愿意将那里当作是“家”，因此当我在陌生的城市感到孤独的时候，从来不会想到还有一个等待自己回去的地方。幸运的是最近家里的关系缓和了一点，因为挖空积蓄盖了一栋新房子，父母分居之后争吵的机会也变少了，我不会再在电话上听到母亲的抱怨与哭诉了。但是我还是不太情愿回去，因为除了让我精神紧绷的家庭氛围之外，故乡的那些风景总会让我产生一种非常难受的“乡愁”，而这种情绪总会让我心情低落。总的来说，我并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是快乐的童年，因此故乡的风景并不会让我联想起什么快乐的记忆。而即便是那些回忆，当它们所对应的风景被时间慢慢改变时，我却还是会感到非常的悲伤。那些我曾经过的网吧、水渠和小卖部，现在已经变成了肯德基和世纪联华，低矮的居民楼被一幢幢商品房取代，原本泥泞的街道如今已经成了网红聚集的步行街。就连那座矗立在菜市场后面的钟楼，如今也更换了彩色的荧光表盘。而所有的这些，都在默默地提醒我，那我曾背着小书包、走过无数遍的放学路，已经再也回不去了。我总是下意识地抗拒着变化，而这当然是一种注定失败的徒劳。
除夕
昨夜除夕，我和妈妈还有弟弟在新房做了菜。我按照网上的教程做了萝卜炖排骨、虎皮鸡爪、蒸蛋还有笋干炒肉。做好之后弟弟去旧屋喊了奶奶和爸爸来吃完饭。爷爷在几年前去世了，在他最后的时光里，常常一个人拖着小板凳勾着背在马路口眺望着我放学回来的方向，而那个时候我已经上了大学，一年才回来两次。
做菜之前我很有自信，因为这个月我一直在锻炼厨艺。最后的结果只能说是卖相还行，但是口味不好，菜都很淡。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五六平米的厨房里，默默地吃着不算丰盛的晚饭。席间一直都是妈妈和奶奶在说话，聊着这个菜那个菜买来花了多少钱，爸爸吃了几口就不吃了。奶奶一直夸我菜做得好，但是自己却只能吃着萝卜和笋干，她的牙掉得只剩下两颗，吃不了肉，连饭也嚼不太动，她想回去泡自己中午的剩饭。在爸爸来吃饭之前，妈妈一直说眼皮在跳，反复地说着这下他要过来吵架了，但幸好他这次来，只说了自己买了一个烤鸭，很好吃，准备回去自己吃。
年夜饭就这么过去了。先走的是爸爸，然后是奶奶，临走前她还给了我一个红包，而我虽然早已过了拿红包的年纪，却还是厚着脸皮收下了。妈妈吃得最久，她很喜欢我烧的萝卜，而最后我和弟弟都上楼了，她还端着碗在啃硬邦邦的鸡爪。
之后我和弟弟决定去步行街那边散步。街上的人并不算多，热闹的地方摆了各种怀旧的地摊，比如套圈、捞金鱼池子，还有各种小吃地摊。喜笑颜开的孩子们簇拥着各自的父母，嚷嚷着要买这买那。我忘了带口罩，只好在走过拥挤人群的时候用手捂住嘴鼻。有几个年轻女人各自跪倒在地上，膝盖前的牌子上贴着父母的病容，喇叭里放着呢喃的佛音。
走出步行街后就是偏僻的江边，我提议在边上走走，于是我们就在昏黑的江边聊着过去的事。弟弟在聊着他高考填志愿的事情，他今年就要工作了，如今在想象着如果没有选现在这个大学或是专业，现在又会过上怎样的生活。我说如果是我，恐怕没有什么变化，因为那时我的高考分数并没有多少选择，而我的人生态度又一直稀里糊涂，恐怕依旧会混成现在这幅惨相。
回来的时候，弟弟发现京东上可以抢红包，于是我们一路上就在那个喜庆的开红包的音乐中渡过了。回到家的时候，妈妈一个人在门口扫地，在屋子前苍白的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。
祭祖
每年初一的惯例就是祭祖。我们先去祭拜的是爷爷。现在因为疫情的关系，进入公墓变得非常麻烦，以前就不能燃放爆竹，现在连蜡烛纸钱也不能带了，奶奶把东西都藏到了口袋里，我则揣了个打火机。进公墓需要健康码、行程码，而奶奶用的手机还是键盘机，自然没有那些东西，幸好最后还是进去了。
奶奶在爷爷墓前像是聊家常一样说着自己最近的事，埋怨他怎么让她掉了这么多牙齿，在天上也不保佑她一下。我们没有香，因此只能合掌祭拜。妈妈和奶奶都念叨着保佑我能找个对象、弟弟能找个好工作。墓碑上是爷爷在去世前拍的照，照片里他直直地盯着前方，就像是在望着我们一样。天上下着小雨，弟弟打着伞替我挡住了雨，我们点起的两根小蜡烛摇曳着微弱的火光，黄色的念经纸静静地燃烧着，我们的头上都沾上了飞舞起的纸灰。
一如既往
因为疫情，我们不再需要像以往那样到处拜年，因此到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有年味的活动已经全部结束了，我们提前过完了年，回到了惯例般的日常。
晚上吃完了饭，我和弟弟先是在房间里看了几集最近出的《僵尸校园》，说实话比我预想得要好看，尽管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，恐怕看了豆瓣评论之后就不会选择去看了。
我和弟弟都不玩抖音，但他听说同学在上面拿了 66 块钱的红包之后也催促着我去下了。我们玩了一会儿，他果然也拿到了一百多块钱的红包。我震惊了，原来这种活动不是耍猴吗？但我并没有领到钱，软件上提示我只要满足条件就可以领两百多块钱，而我机械性地按照任务提示去下着各种软件、看着各种无意义的视频浪费时间，却每次还是只能拿到几分钱。我果然还是被耍了。弟弟走了之后，我一个个地删除刚刚下载好的软件，感觉自己的手机和我的智商都被玷污了一样。
晚上本来打算看部电影就睡了，但是突然想写点什么，于是就打开了 emacs 写起了这篇文章。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博客了，但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感觉，真好。